第四章龙子异同
太子江皓遇刺失踪的消息，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，让整个苍月朝廷彻底炸开了锅。在这片混乱之中，三位皇子的身影逐渐从幕后走向台前，各自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面目。
二皇子江辰的府邸坐落在盛京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，朱门高墙，戒备森严。自从太子出事以来，这里便成了朝中半数官员每日必至的所在。
“都查清楚了？“江辰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，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。他今年二十有八，面容俊美中带着几分阴柔，一双凤眼微微上挑，看人时总带着三分审视七分凌厉。
下首的吏部尚书李向权躬身道：“殿下，羽林军已经全面接管京城九门的防务，巡防营也在我们的掌控之中。只是“
“只是什么？“江辰挑眉。
“四殿下那边，似乎也在暗中调动人手。昨日镇南大将军的奏本直接递到了内阁，要求严查太子遇刺一案。“
江辰冷笑一声：“好个忠君爱国的大将军！“他站起身，走到窗前，望着院中盛放的海棠，“我这个四弟，倒是会借题发挥。“
李向权低声道：“殿下，如今最重要的是稳住朝局。陛下病重，太子失踪，按照祖制，该当立监国“
“监国？“江辰转过身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，“大哥生死未卜，现在谈监国，是不是太早了些？“
话虽如此，但他随即下达的一连串命令，却无不指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：加强京城戒备，调阅各部文档，召见禁军将领每一个动作都在无声地宣示着他对权力的渴望。
江辰的母妃贞妃李娇娇出身将门，这让他从小就对权力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。八岁那年，他随母妃入宫探望外祖母，偶然听见宫女议论太子之位，便直言不讳地问：“为什么大哥能做太子，我就不行？“
这句童言无忌的话，成了贞妃一族心中埋下的种子。这些年来，吏部尚书李向权利用职权之便，在朝中广布门生，羽林军统帅曾立更是他们一手提拔的心腹。如今太子出事，这枚种子终于要破土而出了。
然而江辰的强势也引起了不少朝臣的担忧。都察院左都御史周正曾私下对门生说：“二殿下锋芒太露，非社稷之福啊。“
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了江辰耳中，第二天，周正就被调去整理先帝实录，彻底远离了权力中心。
与二皇子的府邸形成鲜明对比的，是三皇子江睿的居所。这座坐落在城西的宅院朴素得不象个皇子府邸，门前甚至连个象样的石狮子都没有。
“殿下，二殿下又派人来请了。“老仆躬身禀报。
江睿正专心致志地修剪着一盆文竹，头也不抬地说：“就说我感染风寒，不便见客。“
老仆尤豫道：“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推脱了，二殿下那边“
“二哥现在忙着拉拢朝臣，少我一个，他也不会在意。“江睿放下剪刀，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作品。
这位三皇子今年二十有五，生得温文儒雅，眉目间总带着几分书卷气。他的母妃只是个普通宫女，在他十岁那年就病逝了。或许是因为出身卑微，江睿从小就表现得对权力毫无兴趣，整日沉浸在书画琴棋之中。
然而很少有人知道，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三皇子，暗地里却有着自己的盘算。
夜深人静时，江睿的书房里总会亮起一盏孤灯。此刻，他正对着一幅北境地图出神。
“殿下还在想太子遇刺的事？“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来人是江睿的启蒙老师，已经致仕的前翰林院学士李文渊。
“老师，“江睿轻声道，“您不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了吗？“
李文渊捋着胡须：“殿下指的是？“
“黑风峡地势险要，太子改道小路的决定更是机密，那些杀手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？“江睿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，“除非“
“除非朝中有人泄露了消息。“李文渊接话道，“而且这个人，地位不低。“
江睿沉默片刻，突然问道：“老师，您觉得二哥和四弟，谁更有可能？“
李文渊摇头：“没有证据的事，老臣不敢妄言。不过“他顿了顿，“二殿下掌控羽林军，四殿下连络镇南军，这朝堂的天平，已经开始倾斜了。“
江睿走到窗前，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月，喃喃自语：“螳螂捕蝉，黄雀在后。有时候，最先出手的，未必能笑到最后。“
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，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寒意。
四皇子江霖的府邸坐落在城东，既不似二皇子府那般张扬，也不象三皇子府那样朴素，处处透着一种恰到好处的雅致。
“殿下，南边的信到了。“工部尚书张志将一封密信递到江霖手中。
江霖拆开信，快速浏览了一遍，随即将其放在烛火上烧毁。“舅舅说，南方各州已经做好准备，随时可以声援我们。“
张志低声道：“二殿下掌控着京城防务，我们若是硬碰硬，恐怕“
“谁说我要硬碰硬了？“江霖微微一笑。他今年二十有三，眉目俊朗，气质温润，说话时总是不急不缓，让人如沐春风。“二哥喜欢在前台唱戏，就让他唱去。我们只需要在台下静静看着就好。“
这话说得云淡风轻，但张志却从中听出了深意。自从太子出事以来，江霖明面上闭门谢客，暗地里却连络各方势力。他不仅得到了镇南大将军的支持，还通过老师张志的关系，拉拢了一批朝中老臣。
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，江霖竟然暗中派人去了北境。
“殿下为何要连络镇北大将军？“张志不解地问，“王千望是太子的心腹，恐怕“
“正是因为他是大哥的心腹，才更要连络。“江霖把玩着手中的玉佩，“王将军此刻最想知道的，就是大哥遇刺的真相。而我们，可以帮他查明这个真相。“
说到这里，江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：“况且，您不觉得奇怪吗？大哥在边境征战半年安然无恙，偏偏在凯旋途中遇刺。这背后，恐怕不止是朝中势力那么简单。“
这句话让张志悚然一惊：“殿下的意思是？“
“我没什么意思。“江霖站起身，走到书架前，取下一本《资治通鉴》，“只是觉得，这盘棋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。“
与二皇子的锋芒毕露不同，江霖更善于在暗中布局。他的母族虽然不如贞妃显赫，但工部尚书张志作为两朝元老，在朝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。更重要的是，江霖懂得如何利用“势“——太子的遇刺，朝臣的担忧，各方势力的平衡这些都是他可以借用的力量。
就在三位皇子各怀心思之时，朝中的局势也在悄然发生变化。
这日早朝，因为皇帝依旧病重，由内阁首辅主持朝议。然而会议刚开始，二皇子一系的官员就提出要确立监国的人选。
“国不可一日无君，如今陛下病重，太子下落不明，理当由二殿下暂摄朝政。“吏部侍郎率先出列。
四皇子一系的官员立即反驳：“太子只是失踪，并未确认遇难。此时谈监国，为时过早！“
“更何况，“又有一位老臣出列，“按照祖制，即便要立监国，也该由陛下亲自指定，或者由内阁推举。岂能如此草率？“
朝堂上顿时吵作一团。支持二皇子和支持四皇子的官员各执一词，互不相让。而中立派的官员则忧心忡忡地看着这场闹剧，有人偷偷望向一直沉默的三皇子江睿，却发现他正低头研究自己的玉佩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就在争执不下之时，殿外突然传来急报：“八百里加急！北境军报！“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身上。他跪倒在地，高举军报：“镇北大将军王千望急奏：雪族异动，疑似再次集结！“
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，让原本就混乱的朝堂更加人心惶惶。
二皇子江辰率先反应过来：“北方战事要紧，此时更需有人主持大局！“
四皇子江霖却道：“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，王将军久经沙场，相信他能妥善应对。“
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，仿佛有火花迸溅。
而谁也没有注意到，一直沉默的三皇子江睿，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这场朝会最终不欢而散。但每个人都明白，太子的失踪只是开始，真正的风暴，正在蕴酿之中。
夜幕降临，三位皇子的府邸都亮起了灯火。江辰在调兵遣将，江霖在密会朝臣，而江睿，则在自己的书房里，对着一盘棋局沉思。
棋局上，黑白棋子纠缠在一起，分不清谁占上风。就象这朝堂的局势，看似二皇子和四皇子平分秋色，但谁又能保证，不会有第三股势力突然杀出呢？
江睿轻轻落下一子，棋盘上的局势顿时为之一变。
“这天下，终究不是一个人的棋盘。“他轻声自语，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。